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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給顏家一個表現的機會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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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 給顏家一個表現的機會 (2)

兒不夠刻苦用功嗎?還是徒兒功夫根基不行?”劉盼卿聲音透著焦急,“我唯有結過去的事,方才能放下,能夠開始新的生活。徒兒不想帶著未曾釋懷的仇恨,去追逐心中那位姑娘!”

他瞥了喬木一眼,又迅速收回目光,仍舊切切的看著木蘭。

木蘭深吸一口氣,“起來,日後再說。”

“師父……”

“盼卿,”陸錦棠緩緩開口,“你師父還沒有準備好,她一路奔波,在德城還患了一場重病,險些回不來……你給她些時間,讓她緩一緩。”

劉盼卿這才發覺自己當真是太心急了,皇後娘娘是剛從德城回來,木蘭又何嘗不是?

“就是,一點都不懂事!師父多累呀!只惦記著自己。”喬木不滿的輕哼一聲。

劉盼卿臉上的慚愧中更多了幾分忐忑,他不敢多言,慌忙起身,“是……是小人太著急了,小人告退。”

陸錦棠讓喬木去送他離宮。

哪知喬木垂頭不肯,“娘娘一點兒都不心疼婢子,婢子也一路奔波,快要累死了,叫旁人去吧。”

她說完話,就立在木蘭身邊,眼神都不給劉盼卿一個。

566 他想幹嘛?

喬木不肯去,劉盼卿也慌忙拒絕,“讓喬木也和師父一起休息吧,娘娘隨便打發一個人引路就成。”

劉盼卿已經離宮許久,木蘭的臉色卻還不太好。

陸錦棠支開了其他人,輕喚她一聲,“木蘭,你怎麽了?”

木蘭慌亂的看了她一眼,“娘娘,有何吩咐?”

陸錦棠搖頭,“沒有,只是看你心神不寧。”

“許是這一路太累了,中間一直不能休息好,所以精神不濟。”木蘭垂頭說道。

陸錦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許久她都沒有開口,只是那麽垂頭靜默著。

木蘭這樣子,定是不想說了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她還沒有準備好開口的時候,旁人硬逼著也沒有用。

“你去休息吧,好好睡一覺,這兩日給你假,不必過來當值。”陸錦棠微笑說。

木蘭楞了一陣,才想起來道謝。

陸錦棠嘆了口氣,沒有再主動提及此事。

她叫人防備著顏鈞,這胡商狡猾得很,在德城的時候,他行事作風甚是囂張。

到了京都,秦雲璋亮明了身份之後,他立即就把自己藏了起來,低調收斂,不做出頭之鳥。

到了京都兩三日了,也不怎麽露面。

除了會去京都的茶館裏喝喝茶,聽聽曲兒,就是背著手,領個幾個隨從在街頭轉悠。

這日,他轉轉悠悠的竟走到了木蘭武館的外頭。

這武官門庭不大,可是裏頭卻是守衛十分森嚴的模樣。

顏鈞背著手站了一陣子,瞇著眼,往武館裏看。

武館門口的小童也打量他,“先生是要來學藝的嗎?”

顏鈞呵呵一笑,“我這年紀,學藝是晚了。只是好奇,你們這武館,不是學武的地方嗎?裏頭住著的人,也都是多多少少會些功夫吧,怎的守衛如此森嚴,倒比那為官人家的大宅院裏還要嚴密?莫不是你們的功夫不行嗎?”

“才不是呢!”被說功夫不行,小童有些生氣,挺直腰桿子說,“乃是今日有貴客臨門,所以才守衛森嚴,我們功夫可好了!平日裏就是夜不閉戶,也不敢有人來冒犯!”

“喲,這麽厲害?”顏鈞搖了搖頭,“我看未必是真的,我聽說你們夜朝人最喜歡吹牛了,連這麽小的小娃娃都會吹牛了呀?”

小童看他亞麻色的頭發碧色的眼睛,知道他不是夜朝人,如今聽聞他侮辱夜朝人,當即生氣,“你胡說八道什麽!我們夜朝人是實打實有真本事的!才不像你說的!”

“喲,不是吹牛,你生什麽氣呀?有真本事亮出來就是了,何必動怒呢?”顏鈞中原話說的極好,連嘲諷的語氣都拿捏的很是到位。

小童的道行多淺呀,立時被他氣的七竅生煙,“亮就亮,有膽你與我比試比試!”

顏鈞輕嗤一聲,“我與你比試什麽?你一個小娃娃,我勝之不武。”

他伸手揪了揪小童頭上小辮兒。

小童氣的面紅如血,“那你要怎樣證明?”

“不如你帶我進去觀摩一下,看看你們裏頭練功場上,是不是真如你所說,有真本事?”顏鈞笑瞇瞇說道。

小童點頭答應,“這好說,練功場上的人都是我的師兄師姐們,他們可比我厲害多了!見識了,你就知道!絕對叫你心服口服!”

小童叫了同伴來守門,他領著顏鈞進了院子。

院子裏守著許多便衣的侍衛,在侍衛簇擁之下,有兩個錦衣的小孩兒,與同齡人玩兒的極其開心。

顏鈞的目光遙遙落在那兩個小孩子的身上。

“那邊你可不能去,那是今日來的貴客,不得冒犯!”小童拉了顏鈞一把。

顏鈞眼睛微瞇,那兩個錦衣的小孩子身邊,還有一頭半大的母豹,一只灰撲撲不甚起眼的小鳥。

那兩個小孩子的家裏,許是沒有這麽多在武館野慣了的孩子,與這些天性沒有被過多束縛的孩子在一起玩兒,那兩個錦衣小孩笑容肆意暢快。

但他們身邊的侍衛也更是謹慎防備。

閑雜人連十步以內都無法靠近。

“這邊走!”小童拉著顏鈞轉去了練功場。

顏鈞一直摸著下巴,左看右看,時而點頭,時而搖頭嘖嘖。似乎真的看的十分用心。

他行過練功場,走過院子,還會時不時的踢踢路邊的石頭,動動道旁的花盆,或是摸摸大樹……小童只覺他行為有些古怪,卻不知他是在做什麽。

“真是醜人多作怪,這胡人不僅長得怪,連舉動都這麽奇怪。”小童細聲咕噥。

顏鈞卻是耳朵尖,他立時沈下臉來,“你說誰醜呢?我可是四海八荒,第一美男!”

“噗——”小童沒忍住,噴笑出聲,還被自己的口水嗆了,邊咳邊笑。

他笑聲太大,引來旁人註意。

顏鈞想捂他嘴的時候,倒是已經晚了。

木蘭轉道過來,擡眼就看見人高馬大的顏鈞,“怎麽是你?顏先生怎的跑到我的武館裏來了?”

“原來這是女官的武館呀?難怪如此不俗!”顏鈞摸著下巴微微一笑,“我閑來無事,想看看京都的風土人情,隨意走走,偶然路過此處,便來看看中原的功夫。”

木蘭不是一個人來的,她身後站著來武館看看有沒有資質不俗的孩子,準備收為徒弟的紫陽道長。

木蘭瞇眼打量顏鈞的時候,紫陽道長也正皺眉看著這胡商。

“顏先生可看過了?覺得怎樣?”木蘭問道。

“中原功夫博大精深,顏某才疏學淺,看不出門道,只是瞧他們呼呼呵呵的,還挺熱鬧!”顏鈞語氣鄙薄。

木蘭輕哼一聲,“中原功夫,厲害之處,可不在熱鬧。那日大船之上,我皇帝陛下動手,顏先生應當已經有所領教了吧?”

顏鈞一聽提及他在船上落水之事,臉上便有些訕訕的。

“不過那日聖上出手太快,想來顏先生體會不深,不如今日,在這武館校場之上,我與顏先生再切磋切磋?”木蘭笑著邀請。

567 布陣

顏鈞瞇眼哼了一聲,負手轉身,“那到不用了,我看個熱鬧就成,動手這種事情乃是粗人做的!”

說完他就轉身往大門口走去。

他這番反應,惹得校場上的孩子們哄然大笑,“嚇跑了!”“落荒而逃!”“膽小鬼!”

顏鈞臉面沈沈,腳步卻沒停,好似真的是被嚇跑了。

臨出門時,他又遠遠的瞧見那兩個錦衣的小孩子。

兩個孩子正是隨木蘭出宮玩耍的玉琪和玉玳,為保安全起見,兩人身邊跟了許多高手保護。

兩個孩子在人群中,根本沒看見那又高又壯的顏鈞。

顏鈞瞇了瞇眼睛,擡腳離開。

木蘭抿唇輕哼,“娘娘料想果然不錯,他如今沈得住氣,定然是在圖謀別的事情。可他不是商人麽,不去看看京都有何商機,或是去走走官員的路子,跑到武館來做什麽?”

紫陽道長皺起了眉頭,眼睛楞楞的鎖定在顏鈞挪動過的一株蘭草盆子上。

“道長可是看出什麽了?”木蘭警惕問道。

紫陽道長猛然快步向那蘭草走去,他伸手去砰那蘭草盆子。

卻驟然驚呼一聲,像是被盆子燙了一般,甩著手,倒退了數步。

“不好!這是他布下的陣!”紫陽道長皺眉說道。

木蘭聞言一楞,“什麽陣?”

紫陽道長搖了搖頭,“如今我也不知道,得縱觀整個陣型方能判斷。他能這麽快,利用原本就有的東西布陣,可見道行高深。且不知他將符箓安置在何處,這陣……”

木蘭聽不甚懂,但也不敢大意,目光灼灼的看著紫陽道長。

“這人你是舊識的?”紫陽道長問道。

木蘭點頭,又搖頭,“也不算很熟,在德城救災之時遇見的,皇後娘娘第一次見他的時候,就覺得他不一般,對他多有防備。只是我去查了,卻並未發現他身世有何稀奇。”

“一個胡商,卻精通道法,這本就夠奇怪了!”紫陽道長凝眸說道,“且不要叫兩位皇子在這兒玩兒了,老道也要進宮一趟,求見娘娘!”

他又看了那花盆一眼,眼眸更加暗沈。

玉琪和玉玳還沒玩兒夠,這裏與他們同齡的小孩子,和宮裏的伴讀不同。

宮裏的伴讀知曉他們的身份,平日裏即便是一起玩兒,對他們也多有敬畏,不敢放開了玩兒。他們拘謹,玉琪和玉玳也玩兒的不痛快。

可是這裏的孩子就大膽的多,笑聲也真是響亮,兩人玩兒的很是快意。

“離宮之時,兩位皇子答應過娘娘,說女官叫回去,就回去。”木蘭板著臉,“是不是日後都不想來這裏玩兒了?”

玉琪玉玳這才撅著嘴,蹬車離去。

紫陽道長急急忙忙進宮,求見陸錦棠。

陸錦棠見兩個孩子都玩兒成了小花貓,衣服臉上都還沾著些灰塵汙跡,摸了摸他們的頭,就叫嬤嬤帶他們下去洗漱更衣。

她則去見了紫陽道長。

“我正有事要請教紫陽道長呢,但回來一直忙著旁的事情,那人又低調起來,所以尚未請教。”陸錦棠說著,想起那一雙碧色的眼眸。

“娘娘的事情若是不急,不如先聽老道要稟之事。”紫陽道長沈聲說道,“老道今日在武館裏挑選有天賦的徒弟,卻偶然遇見一個胡人,那胡人不僅中原話說的好,還非常擅長道術,會利用符箓,結合天時地利布陣!”

陸錦棠聞言吸了口氣,眉目稍凝。

紫陽道長卻是攤開自己的手,適才他觸碰花盆的手指,都顯出一片黑青之色,手指尖上有仿若被燙傷的痕跡。

“這是?”陸錦棠皺眉看著他的傷口,身為醫者,她卻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傷,“這像是燙傷,又不全是,還有中毒之象,可又……”

“這就是老道想要破壞他的陣型所致!”紫陽道長沈聲說道。

陸錦棠聞言立時倒吸了一口氣,“這麽厲害?”

紫陽道長微微點頭的時候,她卻已經豁然起身,“那武館裏的孩子們豈不是危險了?若是有人誤動了那陣型呢?豈不是也要被傷?”

紫陽道長皺起眉頭,這個……他也不敢保證呀?這陣古怪,他修行多年並未見過。

“我與你去看看!”陸錦棠立即說道。

兩個兒子換好衣服,要找阿娘炫耀今日都在外頭玩兒什麽有趣的游戲時,陸錦棠已經隨同紫陽道長一起出宮去了。

她懷裏揣著裝有金蠶的錦盒,一進到武館的院子裏,她懷中的錦盒便熱乎了起來。

她眼中可見一道冷光,各處的冷光像是彼此相照的射燈一樣,由路邊的樹投射到下一處,再由下一處繼續往下投射……所有的冷光連在一起,恰把武館包圍了起來。

“娘娘看得見?”紫陽道長看她似乎不是亂走,而是沿著什麽路線在走,不由狐疑問道,“看得見陣型?”

陸錦棠遲疑片刻,點了點頭,“是,我能看見白光,天地間有一股氣,被這白光吸引而至,越聚越多。”

紫陽道長吸了口氣,“這是上上陣,極其難的陣型,老道修行多年,也擺不出這樣的陣型來!那胡商定不是一般人。”

陸錦棠迷了眼睛,終於有人和她看法一致了。

“有字,是我看不懂的字。”陸錦棠指著花盆底下,正是這她看不懂的字,發出冷光串聯起來。

紫陽道長在一旁,掐著指頭,念念有詞。他滿是皺紋的臉上,擔憂越來越濃,眉頭越皺越緊。

“紫陽道長?”

“根據娘娘剛才走過的路線,以及娘娘所見,可以判斷這陣是聚氣陣。”紫陽道長說,“聚氣陣也分許多種,有聚財的,有聚福的,有聚官氣的……當然也有聚兇氣的!”

陸錦棠疑惑看他,“煩請道長解釋?”

“這陣很覆雜,一般的道士擺不出如此覆雜的聚氣陣,能看出風水,利用風水寶地,讓人借著自然的寶氣升官發財,運勢亨通也就很了不起了,算是有本事的。可還有那更有本事的,能靠著自己的修為,用自己的眼界,布下陣型,人為的方式改變風水。”紫陽道長捋捋胡子,“老道這麽解釋,娘娘能明白嗎?”

568 橫眉冷對

陸錦棠遲疑了一會兒,點點頭,“大概明白吧。”

“要破這陣,必要找到陣眼方可。”紫陽道長捋著胡子,“煩請娘娘把這陣再走一遍,老道把它畫下來。”

陸錦棠又沿著只有她能看見的冷光又走了一遍,她懷裏一直是熱乎乎的,她並未感覺到這陣型讓她哪裏不舒服。

可是與她一路同行的紫陽道長卻似乎深感不爽,他有些心浮氣躁的,“這陣會積聚哀怨之氣。”

陸錦棠看他一臉陰郁,不知他是因為一時想不出如何破陣,還是被這陣氣影響所致。

“不如把武館裏的人都先安置出來,以免被陣氣所傷?”陸錦棠皺眉說道。

木蘭聞訊,自然十分擔心她的徒弟們。

武館裏的人多,還有許多外地來的孩子們,想要重新找出一個合適的地方,安置這麽多人,也不是容易的事情。

分開安置倒是簡單一些,但是能看顧保護孩子的人手卻又緊張。

木蘭催促著紫陽道長快些尋出辦法,以便破陣。

陸錦棠則找了一家別館,叫木蘭且安置一部分孩子過去。

紫陽道長在紙上畫出了那個陣型,整整一天一宿沒合眼,嘗試演練推算出陣眼在什麽位置。

陸錦棠琢磨著,實在不行,就來硬的——用秦雲璋的辦法,直接把那胡商給抓了,他即便真的是閻羅,如今不也是一副肉/體之軀嗎?他還能刀槍不入?

陸錦棠琢磨著要把這件事告訴秦雲璋之時。

紫陽道長卻送消息來說,“找出陣眼了!”

陸錦棠與木蘭喬木一同去了那武館。

院子裏如今只住著年紀大一些的學徒,年紀小的已經全部搬走了。

紫陽道長看著自己手中的圖,站在廂房前頭看了半晌,忽然指著其中一間房道,“就是這兒!”

木蘭正欲上前推門。

喬木卻一把拉住她,“師父,這是劉盼卿的臥房。”

木蘭一楞,“顏鈞要害盼卿?這是為何?他們並不相識呀!”

“陣眼的選擇,是有講究的,並非想設在哪裏就設在哪裏,這裏有積怨,且是很深的怨氣。”紫陽道長緩緩說道。

“很深的怨氣?”喬木楞了一下,側臉看著劉盼卿的屋門。

“他不在?”木蘭問道。

喬木搖了搖頭,“這會兒不在,許是在校場呢。”

木蘭等不及讓人叫他回來,便擡腳踹開了門。

屋裏並無任何異樣,簡單的床鋪,青白色的床單。一張小桌,一把椅子。屋子裏幹凈整潔,窗外吹進的風,帶來一股股清爽之氣。

木蘭歪頭看著紫陽道長。

紫陽道長卻走到一面墻旁,伸手叩墻。

咚咚的聲響,顯示了那墻是實心兒的。

“墻裏頭不能藏著什麽吧?”喬木嘀咕道。

話音未落,便聽到“空空”的聲音。此處墻面與其他地方的叩擊聲響很是不同。

紫陽道長在墻壁上摸索,不知觸動了哪裏的機關。墻面竟顫了一下。

屋子裏的人大吃一驚,盯緊了那面出現裂縫的墻體。

紫陽道長卻是順著勁兒把偽作墻面,其實裏頭已經掏空的墻體推開。

一張小小的供桌展現在眾人的眼前。

供桌上放著幾個牌位,香爐裏還插著已經熄滅的香,供桌上擺放的水果都是新鮮的。供桌也被擦得很是亮堂,一絲灰塵也無。

“就是這裏了!”紫陽道長指著供桌,“陣眼就在這兒!”

“你們想幹什麽?!”一聲厲喝,劉盼卿流著汗,提著一把刀,站在房門口。

屋裏眾人回頭看他,只見他滿面怒氣,眼睛都微微泛著血紅之色。

“那是我一家慘死之人的靈位,我擺在自己的房間裏祭奠緬懷,也礙著你們的事了嗎?”劉盼卿的語氣裏盡是憤怒之意。

他以往說話不是這種語氣,更何況如今他師父和皇後娘娘都在此。

可他卻一點不客氣,似乎供桌出現,已經觸動了他的逆鱗。

“盼卿,你別生氣,你也知道,這裏被人布了奇陣,我們是追找陣眼到此處。冒犯先人也是無意。”陸錦棠溫聲解釋,“為了武館所有人的安危著想,還請你把供桌先行撤去。”

她沒有拿自己皇後娘娘的身份威嚴來壓人,這般說話,已經是客氣至極了。

可劉盼卿似乎毫不領情,他冷哼一聲,“憑什麽叫我撤去供桌?那是我尊上的地方,他們就不該被打擾!不該被觸動!你們已經打擾了他們,還想連這小小的地方都給他們奪去嗎?我父親不過一言之失,就橫遭慘死……如此懲罰還不夠嗎?當今聖上不是仁君嗎?為何連死去之人都不能放過?”

陸錦棠被他說的一楞,似乎不能理解平日裏善解人意的劉盼卿今日怎的如此大的火氣。

卻見一行人都有些心浮氣躁。

“你這是什麽話?誰想冒犯你的先人了嗎?還不是為了大家著想?不把這陣眼挪去,就沒辦法撤掉整個陣!為了幾個已故之人的靈位,就讓這麽多活人活著不得安寧,你是什麽居心?”喬木厲聲喝道。

劉盼卿被她吼得一怔,眼目發紅的看著喬木。

他握著刀柄的手攥的緊緊的,像是憋悶著火氣,才沒有上去一刀劈了喬木。

“事不宜遲,趕緊把陣眼破壞,方可撤掉其他地方的符箓……”紫陽道長語氣也很是著急。

木蘭正欲上前,劉盼卿縱身一躍,橫刀站在供桌前,“我看誰敢動!”

他的眼睛紅紅的,牙關緊咬,目眥欲裂。

陸錦棠見狀不由吃了一驚,“他看起來不太對勁,道長看看,他是不是已經被你說的什麽陣氣給影響了?”

她扭臉卻見紫陽道長的情況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,上了年紀的臉上盡是急躁憤慨之色,不過道長不會功夫,看著劉盼卿寒光閃閃的刀,不敢往前去。

陸錦棠忽的想起被引獸粉激起獸性的狼群,那年她與秦雲璋一起在路上,所遇的狼群就是這樣,目眥欲裂,兇猛狂躁。

“都退出這間屋子,這屋子裏的陣氣也許最厲害。”陸錦棠把紫陽道長與喬木都推了出去。

可是劉盼卿仍舊橫刀站在供桌前,瞪眼怒視著木蘭。

“盼卿,你冷靜,這是你師父!你要和你師父動手嗎?”陸錦棠問道。

“我不想與任何人動手,可是你們也不能動我父母祖上的靈位,這是我一個晚輩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!”劉盼卿咬牙說道。

569 必殺

“愚孝!自私!你為他們做這些,卻將整個武館至於不顧?旁人的危險你都不在意?我怎會有你這樣的徒弟?”木蘭厲喝一聲,拔劍而出,劍尖指著劉盼卿就刺了過去。

劉盼卿略微一驚,大約是沒想到,自己敬愛的師父,竟然真的對自己動手了。

他本能的握刀擋了一下。

當——一聲響,刀劍相撞,肅寒的殺氣隨之四下彌漫。

陸錦棠呵斥他們停下,他們師徒二人卻越打越兇。

陸錦棠驚異的發現,似乎只有她自己不被這陣氣所影響,只有她沒有變得狂躁好鬥。

她本欲命人進來,把這師徒二人給拉開,但惟恐其餘擅武之人進來,也變得兇猛好鬥,那局面豈不是更難以控制?

“木蘭,把他從供桌前引開!”陸錦棠對木蘭喊了一聲。

只要劉盼卿從供桌前走了,她就能過去,把陣眼破壞。

木蘭低喝一聲,一劍逼向劉盼卿的面門。

可劉盼卿鐵了心,就是不肯從供桌前退走一步,他嚴防死守,看得緊緊的。

他不愧是木蘭親自調教出,天賦極高,且最為努力的徒弟。

師徒兩人逞兇惡鬥,竟然一時間高下難分。

木蘭為引開他,佯作敗退。

哪裏知道劉盼卿簡直比她自己當了解她的水平,根本不上當。

木蘭突然瞇眼,“你不是一直想讓我教你必殺絕技嗎?”

劉盼卿眼目一凝,抿嘴看著她。

木蘭清了清嗓子,“那你聽好了,我現在就教給你……”

陸錦棠看著木蘭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,千萬、千萬不要是自己猜想的那樣……倘若是,那絕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說出來!

“當年追上流放之人,趁夜活剮了你爹的……”

“木蘭!”陸錦棠厲喝一聲。

劉盼卿眼目更紅,像是眼球上的紅血絲全都崩裂了,“說呀?說下去!”

木蘭哈哈冷笑幾聲,“活剮了你爹的正是我師父與我!我眼睜睜看著你爹活活疼死,卻連叫都叫不出聲!我看著他的肉一片片的,掛在身上,血流不止,他渾身都被血侵染著……他疼的用頭撞地,想要撞死自己……”

“不——”劉盼卿嘶吼一聲,如被激怒的猛獸,握刀而起,直撲向木蘭。

陸錦棠心下擔憂木蘭,卻連片刻的遲疑都不敢有,她拔腿跑向供桌。

“嘩啦”一聲,她把供桌上的牌位都掃到地上。抓起香爐狠狠的砸向嵌在墻體裏的供桌。

紅木的桌面上被砸出一個凹陷的坑。

陸錦棠又抓起香爐猛砸了數下,黃銅的香爐都被砸的變了形。

“不,不要!”劉盼卿聽聞動靜,回頭之時,木蘭的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。

她劍刃極其鋒利,只消稍稍用力,就能割破他的喉嚨,只要再用點力,割下他的腦袋也不難。

劉盼卿渾身僵住。

門外傳來紫陽道長一聲歡呼,“破了!破了!”

他疾奔出廂房這院子。

陸錦棠看著劉盼卿與木蘭眼中的血紅之色,一點點的褪去。

屋子裏劍拔弩張的氣氛卻一絲也沒有消減。

喬木小心翼翼的邁步進門。

劉家的牌位掉落在地上,孤零零的躺著。

喬木挪著步子悄無聲息的走到陸錦棠身邊,“娘娘,師父她們……”

“師父,你說的……都是真的?”劉盼卿啞聲問道,適才的嘶吼,似乎傷了他的嗓子。

“必然不是呀!你不知道你剛才的樣子有多嚇人,你連娘娘都敢傷呢!師父是為了引開你!”喬木立即替木蘭解釋道。

木蘭卻呵呵呵的笑出了聲。

當的一下,她把手中長劍扔在了地上,“挺好的,終於說出來了。這麽多年,一直憋悶在我心裏,每一個晚上都是煎熬。終於說出來了,我也解脫了!”

兩行淚滑過劉盼卿的臉,他翻手一轉,便將長刀架在了木蘭肩頭。

喬木倒吸了一口冷氣,“劉盼卿,你瘋了!她是師父!”

“難怪你一開始不讓我叫你師父!你配嗎?”劉盼卿啞聲問。

木蘭閉了閉眼睛,臉上卻帶著終於輕松的笑意,“確實不配呢。”

“師父這麽多年對你盡心盡力……”喬木也跟著哭了起來。

“你閉嘴!我父親慘死,這是血海深仇!此仇不報,枉為人子!”劉盼卿咬牙切齒。

木蘭點了點頭,“喬木別勸,他說的對,從一開始我教他功夫的時候,就已經在等著這一天到來了,如今,終於讓我等到了。”

喬木聞言,淚如雨下。

“你報仇吧。”木蘭閉上了眼睛。

“劉盼卿!你想想你師父這些年都是如何待你的,她可曾辜負你?可曾藏私不教?”陸錦棠忽然說道,“我遇見木蘭的時候,她被一種慢性的毒藥控制著。她以往所在的秘密組織,乃是以毒來控制成員為其效力!那個時候的木蘭只是一個殺人的工具。可她到底是拗不過自己的良心,她寧可冒著毒發身亡的危險,離開了那個組織!她當真是十惡不赦嗎?”

劉盼卿咬著牙,握著刀,低吼一聲,“不要說了!”

“倘若你現在眼裏心裏,只有仇恨,你殺了她也不會後悔的話,那你就動手吧!這是你們的私仇!”陸錦棠沈聲說道,“但你要問清楚你自己,當真不會後悔嗎?”

“我不會!”劉盼卿啞著嗓子說道。

“好!”陸錦棠點點頭,“不會後悔就好。”

陸錦棠拉著喬木往門外走去。

喬木一步三回頭,“師父,師父!劉盼卿你一定會後悔的,師父當年只是旁人手裏的刀,她與你父親無冤無仇……她如今已經悔過了,她教你,養你,把功夫傳給你……”

“別說了,喬木,他心裏都有數。”陸錦棠把喬木硬拽出了屋子。

房間裏只剩下師徒兩人,以及摔了一地的牌位。木頭做的,上頭書刻有名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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